尼采哲学思想浅析
What does not kill me, makes me stronger.
-Friedrich Nietzsche
尼采哲学思想浅析
尼采批判叔本华以自我毁灭为终点的哲学,建立高扬生命活力,倡导个体独特性和创造力的酒神精神,权力意志与酒神精神一脉相承,都是批判颓废和虚无主义的利刃。权力意志引出了永恒轮回,为了能够完全满足权力意志的要求,尼采创造了超人的概念。尼采是一个积极反驳颓废消极的旧传统价值的战士,他强烈批判理性主义和基督教精神对人本性的压抑,倡导生命本能的健康发展。
1.叔本华与尼采
尼采所处的时代人们高扬理性关注物质生活,认为理性和科学技术能给人带来终极幸福。这种盲目的乐观主义在遇到叔本华悲观主义哲学之后开始瓦解,叔本华将世界本质看做是生命意志,每个个体都被生命意志支配,个体无法发挥自己的能动性,整个生命受伟大的生命意志的控制,于是摆脱生命意志枷锁唯一的出路就是结束生命。叔本华自身的学术观点不够彻底,但是深受叔本华思想影响的中国清代学者王国维就以亲身经历贯彻了叔本华的思想,他自杀了。尼采深受叔本华的影响,其整个哲学思想的基调也是悲观的,但是他称自己的哲学是积极的虚无主义。尼采将虚无主义分为两类,即积极的虚无主义和消极的虚无主义。缥缈消极的虚无主义是现代人在否认一切价值观念之后表现出的一种无所适从和自我沉沦的状态,一切旧传统价值遭到否认之后处于彻底的价值虚空之中,丧失信仰无人管束做什么都可以的失控儿童。而积极的虚无主义则是指在批判一切传统价值之后重新建立一种全新的价值体系,重塑现代人的价值观,在对一切旧价值感到失望之时,身处绝境却不自暴自弃,起身反抗从而克服虚无主义,这种反抗精神在尼采思想中就表现为高扬生命活力的酒神精神和权力意志。其积极的虚无主义使他认识到生命本身的悲剧性质,即能够自由运用理性思索整个宇宙的人生命却是有限的,有限的生命和无限的宇宙之间的张力使人必须承认自身的悲剧性。但同时,在认识到个人是被伟大的生命意志所控制之后,应该勇敢地面对悲剧的人生,用顽强的生命力来战胜掌控一切的生命意志,这也就是尼采与叔本华最大的区别所在。
2.尼采对理性的批判
尼采对理性批判的靶子首先对准的是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他强烈地批判苏格拉底以来欧洲历史上的理性主义。苏格拉底提出“知识即美德,无知即罪恶”这句话成为后世理性主义的开端,这里知识就是理性的代表,苏格拉底认为只有以理性的态度对外部世界和内在心灵进行分析、归纳和总结,最终才能得出对人类有用的知识。而缺乏理性能力的人则是个缺乏善的人,也就是罪恶的人。在此,理性与本能被对立起来,而且从此以后奠定了理性相对本能具有绝对优势的地位。而尼采认为理性破坏了人的生命力基础,削弱了人的本能,因此要解放人的生命力就必须反对理性抬高意志呼唤本能。柏拉图认为,现实世界并非永远存在的,而是由一个神或造物主以善的理念为指导,以理念世界为模型,将各种理念模式加诸原始混沌的“物质”文明而创造出来的。因此现实世界都是不完善、不完美的,它之所以存在完全是由于对理念世界和善的世界的分有和模仿,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在此种思想的基础之上,他对雅典的民主和政治产生了很大反感,于是他按照各种善的理念设计了一套理想的政治制度,企图建立一个理想的国家,即理想国,在理想国中由最具有知识的哲学家来当国王。虽然柏拉图“哲学王”的理想在今天已被人当作不切实际的乌托邦,而且甚至他自己也不相信理想国能够真的实现,不过柏拉图对理性的信任程度由此可见一斑。在尼采看来,柏拉图理想国以及理念世界的思想都是否定现实世界的态度,这种态度应该遭到坚决反对。尼采将这种把希望寄托于彼岸世界的悲观态度归结于理性的罪过。由于理性对感官的绝对地位,人所感触到的一切都不值得相信,感觉世界背后必然存在一个不变不动的世界,是理性构造出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对现实人生起不到任何积极或指导作用。漫长而黑暗的中世纪上演的种种悲剧就是由于人们看到水深火热的现世,受到教会精神控制的广大人民只好将目光投向彼岸世界,对此岸世界采取消极的态度,所有希望寄托于来生和天国,这种推到极致的消极的基督教精神正是对理性设计的彼岸世界过于信任的结果。尼采对理性的批判使得他的整个哲学导向非理性的生命哲学。人们一味向往美好的彼岸世界的生活,于是失去了对现世生活的激情和信心,尼采生命哲学意欲重新激发人们对于生活的热情,人生的唯一意义就是生命,生命应该而且必须取代理性成为人生的目的而不是达到其他目的的手段,颓废的现代精神应该被旺盛的生命力代替。只有高昂的意志和健康的体魄才能战胜人生的悲剧性。因此尼采用酒神精神和权力意志作为自己生存哲学的核心。
3.酒神精神及权力意志
权力意志脱胎于酒神精神,酒神精神指的是沉迷于绘画和音乐中迷狂的状态,这种状态中包含了一种充沛的力量,该力量产生自对艺术的陶醉和悲剧中的自我肯定。尼采的酒神精神具有本体和终极的意义。酒神精神来源于古希腊,丰收之时农民们尽情狂欢,四处游荡,不顾一切道德规范和神圣法则,放纵情欲,恢复人的自然本性,释放人的本能,与宇宙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如此摆脱理性和道德的束缚,打破一切法则的精神贯穿了尼采的全部思想。权力意志与酒神精神具有高度的一致性,酒神精神要求人们尽情释放自己的本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权力意志则被尼采认为是万物的本源,不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的自然事物,权力意志都是本质。因此二者实际上是一体的。权力意志目的在于肯定人生,以强大的生命力来克服一切悲剧。生命的真谛在于从高于自身处吸取一种力量,从而让自身变强大,因此所谓强者不是只追求生命,而是要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不只是活着而且要认真的活着,这种向上的力量使人脱离常人变得更加强大有力,生命力也会永不枯竭充沛丰盈。权力意志的本体论意义在于,意志对外部事物进行支配的力量来源不仅仅在只于外部而且还在自身,因此生命自身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生命力消退的论断不攻自破。但同时尼采也认为权力意志意味着剥削,战胜一切比自己更为强大的东西,使别人为自己服役,软弱代表着没有存在的价值,理应被征服和奴役。不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的人,失去自由的意志的人就理应被奴役。他声称“凡有生命的地方都有权力意志”,“权力意志是完美所揭示的最终事实”上,“权力意志是感情的始基,一切其他感情仅仅是它的扩展”,“生命本身本质上就是掠夺、伤害,对陌生者和弱者的压迫、剥削、严酷,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他认为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欲望和渴望占有一切的权力构成了人生本质。
伟大的权力意志,不断创造出新的生命,同时也不断毁灭年老的生命,生成和毁灭永恒存在,永不疲倦永不停止。肯定并珍惜每一个独立的意志,抓住每一次能够实现自己的自由意志的机会。独立和自由就是强大,服从和依赖就是软弱,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活得长久而在于活得强大有力,在于其来源的高贵性和神圣性,以及对平庸的鄙夷。
4.永恒轮回
尼采为了打破陈旧的价值观念而提出高扬生命意志的权力意志精神,但他自己追根究底仍旧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依旧承认生命的残忍、虚伪、诱惑和无意义,即使拥有强大的生命力,短暂的人生也依旧有终结的一天。于是尼采提出了永恒轮回的学说,试图用永恒轮回的权力意志将短暂的生命与永恒的灵魂联系起来。尼采并不是第一位提出永恒轮回这个命题的哲学家,古希腊的“晦涩哲人”赫拉克利特就说过,“世界是一团永不熄灭的活火,在一定的分寸上燃烧,在一定的分寸上熄灭。”在这里永恒的活火就是循环往复的生命力的象征,分寸即是道。赫拉克利特早早的就看破了生命的意义,即道的精神:生生不息。但是尼采并不是简单在重复过去陈旧的思想,对他思想的误读使人们认为他是一个机械的循环论者,但事实上他的永恒轮回思想包含着新的内涵。永恒轮回思想的产生是为了克服虚无主义,但是否正因为该思想的出现,人陷入了更深的虚无主义呢?在他看来,人生的每一次短暂或漫长的经历在过去和未来都曾经千百次地发生过,没有新的事件发生,有的只是重复。尼采试图让生命的循环消减短暂生命的悲剧性,但是一次次没有新鲜事物产生的人生难道不会让人感觉无聊和厌烦吗?既然人生的轨迹早已被确定下来,那么奋斗与否,颓废与否还重要吗?尼采本想借永恒轮回来逃避人生的虚无性,但却陷入了更深的虚无。他只能肯定一切虚无,努力战胜一切软弱颓废的精神,努力热爱无意义的人生,在巨大的悲剧中加入一点乐观的色彩。尼采的权力意志和酒神精神本来是为了超越一切虚无和软弱,但永恒轮回却使这种超越变得苍白无力,永恒轮回毁灭了超越的机会,禁锢了生命的所有可能和希望。因此尼采能做的只有承认悲剧,面对悲剧,热爱悲剧,尽管无法战胜它。
5.超人哲学
超人是尼采的梦想,是尼采为克服虚无主义设立的目标,在整个社会普世价值缺失的时代,尼采不仅要解构形而上学,而且以重建形而上学为己任。他的酒神精神和权力意志都具有形而上的意义,超人就代表建立在酒神精神和权力意志基础上的尼采的价值观。尼采并不相信存在一种适用于整个世界的普遍的价值,他认为价值是由意志确立起来的。每个平凡人都应该依照自己的自由意志确立自己的价值,并且能够按照这种价值去行动。这就是尼采理想中超人应该具备的能力,可惜的是这个要求没有人能够达到。超人的形象仅存在于理论中,它并不是一种新的族群或人向更高级别进化的结果,而是尼采理想中的人。在尼采看来超人的形象恰好在人的内部,潜在于每个人心中。每个常人都是未经雕琢的大理石,借用尼采的手对其进行雕琢就可以使得超人的形象显现出来。生命的超越性是本自具足的,只不过这种超越性在颓废和得过且过不思进取的现代人身上已经看不到了,因此尼采只能将超越颓废人生的希望寄托在超人身上。超人不被陈旧的道德体系束缚,为自己立法,具有旺盛的好奇心、强大的创造力和独特的个性,勇于为自己设立远大的目标并积极实现。但超人本身并不是神,尼采也反对将超人神化,反对英雄主义。因为每一个英雄的存在都意味着他周围聚集着一群愚昧无知盲目崇拜的群氓。尼采将这些与超人相反的群氓称做“末人”,“末人”的特征几乎遍布在每一个现代人身上,他们胆小、猥琐、平庸而且自甘堕落,但他们又自以为是洋洋得意。尼采憎恨“末人”,他试图通过建立超人的形象来起到价值导向的作用,引导末人朝向超人的方向发展,唤醒末人心中具有超越性和奋进心的一面。不过,无论末人是否能够达到超人,尼采的愿景始终激励着有志奋进的人们。 尼采既认为通过人的自我超越能够达到超人的目标,又否认现在、过去、未来会出现超人,超人始终是一个不可能达到的理想。而超人最大的现实意义就是人们越来越多地开始谈论人的超越性,他敦促着人不断超越自身达到更加完善的形象。
尼采哲学意义及影响
尼采创立了一种以人为出发点和归宿点的生命哲学,他用实践权力意志的超人肯定和超越“悲剧人生”,引导和启发现代人与拒斥感性、惧怕变化无常生命的独断理性主义、颓废基督教信仰、悲观主义不断抗争,用昂扬生命斗志去塑造完整、幸福的意义人生。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是一位带有转折色彩的生命哲学家,其权力意志思想和超人哲学影响深远,而又备受争议。他确立“悲剧人生”生存意义范式,主张新人生观,强调非理性因素,抨击传统理性主义、基督教道德等,试图为丧失精神家园的人们奠定一个超越“悲剧人生”,追求和创造幸福生活的价值基础。
1.对于人生的肯定
叔本华开启了关切人生的生命哲学大门。他断言,世界是意志和表象,意志属于操控人生的意欲力量,有限生命经常因无限意欲无法满足而痛苦不堪,而稍纵即逝的意欲暂时实现又让生命倍添无聊,“所以人生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像钟摆一样的来回摆动着”。他认为只有消灭意志和生命,才能从无尽的痛苦和无聊中获得解脱。叔本华悲观主义人生观吸引了尼采的注意力。尼采也认同人生易逝多变、痛苦无奈,但他深信人生的意义来源于肯定而不是否定生命意志,痛苦是幸福人生的兴奋剂。
尼采借助希腊文明的“悲剧精神”,扬弃和深化叔本华悲观主义。他认为古希腊悲剧文化是唯一能表达真正生命意志的审美文化。尼采强调,悲剧不是悲观主义人生哲学的戏剧表现,而是人艺术地审视人生的途径。它体现了生命本能意志魅力,是日神阿波罗和酒神狄奥尼索斯相结合的产物。它内蕴的“悲剧精神”,真切揭示人生痛苦的悲剧本性,展现人战胜痛苦的悲剧态度和超越历程,充分张扬人性的美和尊严。日神是理性式自我肯定的代表,他在梦境中追求美好人生,不惧怕任何悲苦;酒神是非理性式自我否定的写照,他通过醉态尽情释放受压抑的自然本性和生命意志,消融所有不幸,征服无法抗拒的悲剧命运。尼采对酒神推崇备至,他说“我不知道还有比这希腊的酒神象征更高的象征意义。在其中可以宗教式地感觉到最深邃的生命本能,求生命之未来的本能,求生命之永恒的本能。”酒神虽然在尘世遭遇了众多苦难,但他喜爱生命,用健全生命意志在艰难、禁忌和束缚中不断提升生命价值,构筑自己的幸福。
尼采肯定悲剧人生,不仅是对叔本华悲观主义和古希腊悲剧文化研究的结果,也是对自身生命深思的结果。尼采本身就是一位典型的坚韧奋发的悲剧式人物。他年幼痛失亲人,青年时期经受失败爱情和背叛友谊的打击,终生饱受病痛的凶猛折磨和孤独的无情缠绕,但他却能以卓越精神意志撑持自己,一直不屈不挠地发挥旺盛创作欲。正如他本人所说,“对生命的肯定,甚至对它最奇妙最困难问题的肯定:在其致力于追求最高形态的过程中,对其生命力之无穷无尽而感到欢欣的生命意志――这就是我说的狄奥尼索斯情态,这就是我所指的达到悲剧诗人心理状态的桥梁……在这个意义上说,我有理由把自己当做第一位悲剧哲学家――也就是说,与悲观主义哲学家完全相反的哲学家。”
尼采认为,面对神秘莫测的大自然、无法摆脱的灾难、与生俱来的死亡惶恐,渺小个体必然遭遇悲剧性命运,但这种命运不是外在于生命的,而是生命的内在部分,自决的生命可以谱写出坚不可摧毁的悲剧人生乐章。肯定生命意味着欢迎快乐,以及毫无保留地接纳悲苦忧伤本身。每个人都用赞赏的态度“承认生命的最恐怖和最可疑的特性”,在任何危险和毁灭中敢于承担,凸显强劲生命力量的丰富活力和个性超越,体验生命的骄傲、绵延不绝。
2.对于人生的超越
尼采肯定悲剧人生的目的在于更好地超越,肯定给超越悲剧人生提供了磨炼和提升的养分。他宣布“上帝死了”,勇敢地用超人和权力意志,直面弥达斯国王传说中的人类绝望之境:人最好最妙的东西是不要降生,次好的东西是立刻死亡。攻破这种绝望堡垒的最好武器是不断创造和超越,充满权力意志的超人像古希腊悲剧英雄那样,在曲折多难又短暂可悲的人世间驰骋,既享受今生肉体的欢乐,又追求凤凰涅的永垂不朽,开拓波澜壮阔的生命意义和永恒幸福。
尼采塑造超人形象,不是树立替代上帝的新偶像。超人是反基督教、反宿命论、反旧世界的非理性主义者、批判主义者、创造主义者。尼采指出,超人诞生,经历了“精神三变”:由坚忍负重的骆驼,变成积极攫取自由的狮子,最后成为永恒更新的赤子,获得了赫拉克利特辩证法般的永恒崇高。超人与缺乏个性、创造性的碌碌无为的庸众不同,它是大地的意义,有着更强壮、更敏锐、更快乐的超凡胆量和健康。狄奥尼索斯、查拉斯图特拉都是尼采心目中的超人代表。超人这一理想人格要表达的不是具体的个人,而是一种人生态度和处世精神,他立足于现实,热爱生活,主宰自己命运,发挥权力意志,自我创造。超人的诞生,是给世人演绎生命的美丽可贵。生命既然存在着,就得赋予它某种意义和幸福,这种意义不是灭绝其身,而在于焕发生命激情和冲力,与不幸命运抗争,超越生活的坎坷曲折,完成其灵魂不朽的悲剧创作。超人健康强劲有力,坚忍不拔,自主创造和超越,不断升华生命,是因为“超人不是那种超级人,超人不是人,不是个体,而是一种活动的名称。这种活动有着超越出去和回归自我的一般性结构。”他的超越行动的动力因来自其固有的权力意志。所谓权力意志,“不是政治意义上的政治暴力和权势,而是文化意义上体现在超人身上的生命力、创造力、支配力。”
第一,权力意志精神是一种旺盛的生命本能。生命建立在肉体基础上,“信仰肉体比信仰精神具有根本意义”,“要以肉体为准绳”。灵魂不是生命的主宰者,它只是肉体的一部分。丰富完整的生命包括思想、欲望,肉体的冲动、激情不是罪恶,而是独特的创造性人生的最宝贵财富。尼采极力反对理性至上原则,猛烈抨击宿命论和基督教给人生进程涂上的浓烈悲观色彩。他用超人的抗争人生,去反驳基督教“蔑视生命”、“侮辱肉体”。超人具有来源于生命冲动的巨大权力意志,这属于人的情感意志和心理本能活动,与理性主义相对,绝不屈从理性安排。凡有生命的地方,都要通过权力意志表现出生命的存在和力量。他认为苏格拉底以来的理性主义造就了麻木不仁的人生看客和过客,他们的本能欲望和权力意志处处受怜悯、同情的奴隶道德压抑。而权力意志是人的生命本质,它使人成为自己和世界的主人,不受外来的、凌驾于人之上的非人力量支配。在权力意志的推动之,人不仅是单纯地求生存,而是追求生命意志带来的快感和幸福价值,他总能深信“这曾是人生?好罢,再来一次!”健全的生命本能渴望最大限度的权力感,敢于承受命运,进而成为自身的命运,通过不断表现自我、释放生存激情、超越自我的过程,充分展露生命本质力量,以及五彩缤纷的人生发展前景。
第二,权力意志精神是不屈不挠的生命超越。超人的权力意志是一种生命意志,更是一种超越生命的力量。尼采强调人生是一个不断创造、超越的过程。他在《查拉斯图特拉如是说》的序言篇写道:“我教你们什么是超人,人类是应当被超越的。你们曾作怎样的努力去超越他呢?直到现在,一切生物都创造了高出于自己的种类,难道你们愿意做这大潮流的回浪,难道你们愿意返于兽类,不肯超越人类吗?”“人类之伟大之处,正在于它是一座桥梁而不是一个目的,人类之可爱之处,正在于它是一个过程与一个没落。”在尼采看来,人生是一座充满荆棘,持续向前发展,不断超越过去,通向未来的桥梁。人可以通过创造性活动,实现自我肯定和超越。他指出,传统理性主义和基督教是摧残生命的危险力量,前者使人缺乏超越热情,后者更是损害和消融了人的创造力。超人是具有创造性的自由人,在任何情况下都有确立或重新确立自己目的和行动的自由。他追求的不仅是生命本身,更有超越生命之上的意义。他要发挥生命的内在力量,把意志力和行动力输入世界,创造一个属人的价值体系,以显示生命存在的价值和幸福。
3.对于人生的启示
20世纪初,尼采的权力意志思想在中国产生了共鸣。它包含的刚毅进取,积极创造的精神鼓舞着人们不畏艰险和侵略压迫,敢于打破封建传统,争取民族独立和解放。20世纪80年代,尼采悲剧人生倡导个人奋斗、独立创新和超越自我的精神又在国内产生了积极影响。它鼓励人们奋发图强,敢闯敢做,尊重和善待生命,拼搏和享受人生。今天,现代化事业使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们憧憬幸福人生的实现,却发现幸福与财富增加没有必然的正相关联系。低层次物质性需要的争取和满足容易使幸福产生边际效用递减效应,为了获得一种持续和递增的幸福,人们需要超人那样的创造、超越意识和毅力,把内在权力意志投入实现和超越自我中。
其次,悲剧人生理论的乐观主义人生观视痛苦、灾难为生命意义和幸福的重要内容。人类中心主义、享乐主义、物欲主义风靡全球,孕育了自私自利的“消费人”。人们习惯舒缓、享受,又孤独、脆弱,容易自暴自弃,甚至草率结束生命。当恐惧、无望、疾病、痛苦、死亡来临时,人们没有控诉、拒绝或抗争,只有哀叹或默默忍受或匆匆离开尘世。而超人面对命运的捉弄时,也无奈、惶惑不解,但并没失去其抗争力和创造力,他敢于接受命运挑战,做生命强者。悲剧人生把冒险和犯难作为健康人生和快乐生活的最大享受,幸福人生不是回避痛苦,而是需要痛苦的历练。尼采宣称,“我是按照意志对反抗、痛苦和折磨的忍受程度来评价意志力的;我不把生命的恶劣和痛苦的特征作为谴责生命的借口,而是希望生命有一天会变得比过去更加恶劣和痛苦…”。
人生许多固有的苦难可通过抗争、超越来克服,即使抗争失败,也还可以引领生命进入另一种重建人格和深层生活方式的可能。没有抗争和超越的生和死都缺乏幸福的内容和意义。人生存着绝不是人活着的充足理由,痛苦和死亡也绝不是对生活的否定。面对人生的一切不幸和种种限制,以及非人格化的工业社会导致的生命异化,人们要有奋起自救的勇气,在早已设定起点和终点生命之线中,不是延长这根生命线,而是不断去抗争和超越,让它变得更宽广、更有色彩和更幸福。
4.对于世界的影响
尼采的影响是多方面的,特别在哲学和文学的领域里。现代西方哲学主流派别之一的存在主义,便与尼采思想有密切的渊源。考夫曼说:在存在主义的演进过程中,尼采占着中心的席位:如果没有尼采,那么雅斯培、海德格和沙特是不可思议的,并且,卡缪《薛西弗斯的神话》的结论,听来也像是尼采遥远的回音。卡缪也曾经详细地写过尼采。在沙特的主要哲学著作《存在与空无》中,尼采是第一个被提到的名字。雅斯培撰写过两大册有关他的书籍,且在其他的几本著作中,也详细讨论过;而海德格,在他后期的作品中,比雅斯培更为重视尼采。”是的,存在主义哲学影响力最大的这几个人之中,海德格写过四本论述尼采的著作,而沙特虽然没有发表过有关尼采的专着,但他哲学的基础,却始于尼采宣称的“上帝已死”的命题。沙特在论人文主义的演讲中,明确地表示:“存在主义不是别的,只是一种企图从一种前后一致的无神论的观点去获得所有结果的看法。”沙特从无神论中所获得的最重要的结论便是:如果没有上帝,就没有任何普遍必然的道德律和绝对确定价值观念,事实上,这就是尼采的声音。
尽管现代的存在主义,一方面是以基于异常的宗教体验而明确意识到自己之“存在”的巴斯噶或齐克果为其思想源流,但却产生出另一种倾向,即逐渐远离了巴斯噶或齐克果所指向的目标——与基督在人格上的交会,而与反基督的尼采发生了共鸣,从而探索无神性的深度。在无神论方面,尼采宣扬“上帝已死”,否定传统以上帝为创造泉源及准则的价值观,建立以人为中心的价值观,这对西方思想界引起了很大的冲击。尼采推崇希腊悲剧人生观,贬抑基督教之奴隶道德观,进而对西方传统文化进行“一切价值的转换”,这些论题对当代哲学与文学都有很大的启发,对于存在主义影响尤大。
再者,纵观尼采的生命哲学,他在西方崇尚“超越世界”的玄学传统的主流思想中,是独树一帜的。其发布“上帝已死”的讯息,宣称对传统文化(基督教文化)进行“一切价值重估”,以及对柏拉图以来二元论世界观的否定,并指责传统哲学家注入太多神学的血液,这在西方文化史上,具有深刻的意义。尼采诚然是个“精神界之战士”(借用鲁迅的话)。他的作品似乎预告资本主义种种恶质化的弊害:拜金主义、军国主义、以及现代化生活中的庸俗主义,即使在现在读来,仍是如此动人心弦。他那浪漫主义代表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洋溢着热肠孤愤、发扬蹈历之激情,带给人无比的共鸣与启发,的确是“给予人类一项伟大的赠礼。
尼采是位举世称着的反传统主义者,但他对于文化传统,并非简单化的全盘否定。他强烈的批判基督教文化而极力推崇古希腊的悲剧文化,并从悲剧文化的戴欧尼索士因素中发展出他的创造力的意志哲学。尼采对于西方传统价值的反思、对现在庸俗文化的反省,以及从古典文化中吸取创作的动力与泉源。尼采激烈的怀疑主义使他对基督教的一些基本教义发生了怀疑。在《人性的、太人性的》一书中表现了下列主要观点。他认为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价值,没有超然的真理标准与圣戒;超人的本性之间没有绝对的对立。善与恶都是在人类出现后才存在的,并且在相互的对立依存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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